第39章 秦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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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倩,兰儿呢？”午憩醒来，卫老太太接过丫鬟奉上来的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口后便推开,望着窗外竹梢上立着引吭高歌的雀儿,懒怠地靠着腰后的银红色洒金引枕,出声问道。
宜倩一边取了浸湿的帕子过来，一边轻声细语答道：“回老太太，三爷方才过来给您请安,因您正睡得香沉，故而并未进来,在外间哄锐哥儿玩；后来外头传话，说是三爷故友前来拜访，因此三爷便去了,只说到晚间再来瞧您呢！”
卫老太太摇摇头，半是嗔半是喜：“前前后后伺候的人恁多，哪里用得着他一日三请安？日日在我面前侍奉，也不嫌陪我这老婆子说话烦闷，他这孩子呀......”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自木丹等四人放出去嫁人后，宜倩接手伺候卫老太太已有四五年，哪里不知道主子的脾气呢？她只抿着嘴笑着，将新作的墨绿色嵌宝抹额给卫老太太带上：“这是三爷一片孝心实诚！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慈仁怜惜，不光是三爷，从大老爷、大太太起，哪个不是对老太太敬重孝顺？便是锐哥儿，小小人儿都知道把好东西送一份给老太太呢！”
“家齐身修，此方为兴盛气象啊！”卫老太太感慨着，想着府中一众儿孙的争气孝顺，亦不禁生出些自豪之感。
葳蕤院。
自江南归来后，已经成长为小少年的卫若兰自然不能再如年幼时一般住在祖母的院子里了，偏卫老太太又舍不得叫他住进卫虞楷夫妇往日的院落去——那儿虽精致干净，却和卫老太太的上房隔了大半个穆国公府。因此，卫若兰便搬入了紧邻书房的葳蕤院中，与卫老太太上房离得却是近了。
“秦兄别来无恙？”卫若兰淡淡笑着，眼底带着一丝微微的温暖，对面前的儒衫青年揖道。
对面之人亦笑得亲近，眨眨眼后，端端正正回礼：“劳贤弟挂念，愚兄一切安好，不知贤弟如何？”
“顺心如意！”卫若兰瞧着好友稳重端持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继而大笑起来：“长安啊长安，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哈！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原来，这位久别故友正是当年卫若兰于白鹿书院求学时的同窗、秦长安。只见他生得俊朗，一双眼眸清冽而明亮，仿佛冬夜里天边的寒星熠熠生辉；身形颀长，丝毫不见年幼时的文弱，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着一袭青色儒衫，腰间系着一块儿白玉佩，青色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缓缓晃动着，很有几分飘逸的意味。
秦长安爽朗一笑：“若非你先作怪，我又何须礼尚往来？”没有半点不自在地拎着手旁茶壶自斟一杯，他抿了口茶水，鼻尖馨香缭绕，秦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这儿的茶可真是上等！水也极轻浮！可叹上京路中，小童将带着的茶给丢了，到了京城，一介贫寒学子又吃不起好茶，唉——”
“得咧！”闻弦音而知雅意，卫若兰岂会听不出好友的意思：“这是祖母给我的大红袍，送你一瓶儿倒也无妨；难得的是水，乃是前年冬日里丫鬟们从梅花上收下的雪，统共得了那鬼脸青的花瓮三瓮，送了祖母一瓮，余下两瓮存到如今，你可别打主意啊！”
闻言，秦长安啧啧称奇：“想不到如今你也学会风雅了？！”
白了好友一眼，卫若兰端起茶盏，自顾自吃了一杯，神态悠然，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尽的风流气度。
秦长安看得两眼发直，半晌后慨叹不已：“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我才算是真的意识到你这国公府嫡系子孙的身份啦！”突然，他“噗”地笑出声来：“不过，看过你对着一只烤鸡垂涎三尺的模样，再瞧瞧你现下的做派，怎生如此有趣呢？”
算起来，卫若兰没什么特殊嗜好，只有一条——爱吃。呆在江南那几年，但凡有机会，他必定是四下寻食。从临安城街头小摊子上叫卖的酥饼豆糕，到农间瞎眼婆婆烙的虾仁蛋饼，他都吃了个遍；这还不算，平日里有课不得空闲，他便就地取材，将目光放在了白鹿书院周围，连带着天目山大大小小的野鸡走兔也遭了殃，闹得先生们哭笑不得。
“食之道亦大矣哉！从来有个说法，国以民为本，而民以食为天......”卫若兰笑着辩了两句，便将话题扯开：“你此遭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呀！十七岁的会元，年少英才、俊美倜傥——京中不知多少太太夫人想着招你做东床快婿呢！”
不想卫若兰提起这一茬，秦长安颊上瞬间飞红，良久后他怅然开口道：“说起来，我心中亦颇为茫然，你也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已中二元，若说没想过迎娶高门贵女，那是假话；可转念一想，若是当真取了一位名门贵女，她可能心甘情愿孝顺我娘？又能否仔细照料一双弟妹？想得越多，心中便越发拿不定主意了，还是安安心心看书温习得好！”思及此，他长长叹了口气。
好友的家境，卫若兰心中自然有数。秦家乃是书香人家，虽家中不算富贵，然在乡下有几亩田产，临安城街上也有几间祖上留下的铺面，日子倒还过得安乐。可惜秦长安长到八岁，父亲一病去世，留下妻儿孤苦无靠；秦夫人是个外柔内刚、心有成算的人物，领着二子一女，守着一份不算丰厚的家产，不顾旁人的劝告，愣是将两个儿子全送到书院念书，自己则在家中细心教导女儿。
这般境况之下，秦长安的婚事确乎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卫若兰手顿了顿，将茶盏搁在一旁，神色认真地凑近前去：“虽说如此，我却仍旧劝你仔细考量考量。高门贵女固然有些骄矜自持身份的，不过那毕竟属于少数，大多贵女们的教养都是无可挑剔。并非我流于世俗眼光，你既有志于朝堂，那便需要可靠的人在身后打理；伯母的行事自然是好的，然而到了京城这儿，一板砖丢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六品官儿，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处事很难周全呐！”论算起来，在书院中认识的诸多人中，除去徒易简外，他与秦长安的交情最为笃厚，此时自然要为他多考虑些。
“算了，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还是待殿试之后再说吧！”秦长安爽朗一笑，却是已经将卫若兰的一席话听进心里去了。
卫若兰微微颔首：“你且放宽了心，拿出才学见识来！若是真的能捞着个大三元，那可就是大康文举的盛事了！陛下想必也有心成全此事——”这却是他从陈也俊那儿拐弯抹角得来的消息；由于秦太后圣寿将至，再则二皇子徒易晟新添了儿子，因此最近皇帝的心情颇好，与安宁长公主谈话间隐约透出些意向来，秦长安只要正常发挥，估计状元之位是跑不掉了。
微微怔愣片刻，秦长安心底情绪一阵翻涌。三元及第，这是何等的荣耀！自立下科举之制，历数前朝，统共仅有八人获此殊荣，若是自己真能......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对着卫若兰揖了揖：“烦劳你费心了！”依着卫若兰的脾性，出口的话纵然没有十分把握，七八成也是有了，这无疑是给本就胸有成竹的秦长安吃了一粒定心丸；从来圣意难测，不知道他耗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这个消息，秦长安自然是满心怀地感激。
......
“兰儿今儿个还是没过来么？”看着面前桌案上摊开的一堆图纸，徒易简有些心气浮躁，再三犹豫之后，忍不住问道。
温畅眼角抽了抽，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图纸一张一张卷起来：“回殿下，小公子约莫着是有事儿缠身吧！您不如先将底下搜罗上来的这几张图纸给看了？”徒易简在工部已经呆了三年，如今处理各色事务已是游刃有余；拜卫若兰的影响，他对于世人所不屑的奇yin巧计很有兴趣，向徒昭泰上了折子后，在工部之下另设天工局，任命那些出色的工匠担任九品小官，倒也并不引人注目。
不过，小小改革的结果却是颇为丰硕的——至少，按照西洋流传过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仿造出的物件，如西洋钟，上发条的模型船等等，确乎是给皇帝的内库带来了一笔数目颇为可观的进账。
因此，徒昭泰私底下对着徒易简是越发赞赏，更放手由着工部折腾去了。毕竟，一个醉心于工匠技艺的皇子，总归比一个痴迷权势的皇子来得令他放心。
三年的时光将徒易简的心性磨练得更加稳重，虽未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亦不远矣。然而许久未见心上人，他也难免从心底生出思虑。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往日兰儿便是再事务繁多，亦不忘遣人过来招呼一声，这一次怎么一句话也不传？春景正好，他莫非是与那几个讨人嫌的一同出游，方才忘了自己？
瞅着自家主子一副哀怨情状，温畅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来面对他了，您可是天家贵胄啊！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徒易简复又拿起桌上留下的图纸，仔细研究起来。
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多时，便闻得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殿下，卫三爷遣人送了帖子！”
徒易简精神一震，眼眸倏地亮了起来：“快拿进来！”
看完手中纸笺，徒易简一反方才的低落情绪，身后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高蹿，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纸上那几排清逸洒脱的字迹：“好呀！真是好呀！”
“宜倩,兰儿呢？”午憩醒来，卫老太太接过丫鬟奉上来的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口后便推开,望着窗外竹梢上立着引吭高歌的雀儿,懒怠地靠着腰后的银红色洒金引枕,出声问道。
宜倩一边取了浸湿的帕子过来，一边轻声细语答道：“回老太太，三爷方才过来给您请安,因您正睡得香沉，故而并未进来,在外间哄锐哥儿玩；后来外头传话，说是三爷故友前来拜访，因此三爷便去了,只说到晚间再来瞧您呢！”
卫老太太摇摇头，半是嗔半是喜：“前前后后伺候的人恁多，哪里用得着他一日三请安？日日在我面前侍奉，也不嫌陪我这老婆子说话烦闷，他这孩子呀......”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自木丹等四人放出去嫁人后，宜倩接手伺候卫老太太已有四五年，哪里不知道主子的脾气呢？她只抿着嘴笑着，将新作的墨绿色嵌宝抹额给卫老太太带上：“这是三爷一片孝心实诚！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慈仁怜惜，不光是三爷，从大老爷、大太太起，哪个不是对老太太敬重孝顺？便是锐哥儿，小小人儿都知道把好东西送一份给老太太呢！”
“家齐身修，此方为兴盛气象啊！”卫老太太感慨着，想着府中一众儿孙的争气孝顺，亦不禁生出些自豪之感。
葳蕤院。
自江南归来后，已经成长为小少年的卫若兰自然不能再如年幼时一般住在祖母的院子里了，偏卫老太太又舍不得叫他住进卫虞楷夫妇往日的院落去——那儿虽精致干净，却和卫老太太的上房隔了大半个穆国公府。因此，卫若兰便搬入了紧邻书房的葳蕤院中，与卫老太太上房离得却是近了。
“秦兄别来无恙？”卫若兰淡淡笑着，眼底带着一丝微微的温暖，对面前的儒衫青年揖道。
对面之人亦笑得亲近，眨眨眼后，端端正正回礼：“劳贤弟挂念，愚兄一切安好，不知贤弟如何？”
“顺心如意！”卫若兰瞧着好友稳重端持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继而大笑起来：“长安啊长安，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哈！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原来，这位久别故友正是当年卫若兰于白鹿书院求学时的同窗、秦长安。只见他生得俊朗，一双眼眸清冽而明亮，仿佛冬夜里天边的寒星熠熠生辉；身形颀长，丝毫不见年幼时的文弱，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着一袭青色儒衫，腰间系着一块儿白玉佩，青色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缓缓晃动着，很有几分飘逸的意味。
秦长安爽朗一笑：“若非你先作怪，我又何须礼尚往来？”没有半点不自在地拎着手旁茶壶自斟一杯，他抿了口茶水，鼻尖馨香缭绕，秦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这儿的茶可真是上等！水也极轻浮！可叹上京路中，小童将带着的茶给丢了，到了京城，一介贫寒学子又吃不起好茶，唉——”
“得咧！”闻弦音而知雅意，卫若兰岂会听不出好友的意思：“这是祖母给我的大红袍，送你一瓶儿倒也无妨；难得的是水，乃是前年冬日里丫鬟们从梅花上收下的雪，统共得了那鬼脸青的花瓮三瓮，送了祖母一瓮，余下两瓮存到如今，你可别打主意啊！”
闻言，秦长安啧啧称奇：“想不到如今你也学会风雅了？！”
白了好友一眼，卫若兰端起茶盏，自顾自吃了一杯，神态悠然，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尽的风流气度。
秦长安看得两眼发直，半晌后慨叹不已：“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我才算是真的意识到你这国公府嫡系子孙的身份啦！”突然，他“噗”地笑出声来：“不过，看过你对着一只烤鸡垂涎三尺的模样，再瞧瞧你现下的做派，怎生如此有趣呢？”
算起来，卫若兰没什么特殊嗜好，只有一条——爱吃。呆在江南那几年，但凡有机会，他必定是四下寻食。从临安城街头小摊子上叫卖的酥饼豆糕，到农间瞎眼婆婆烙的虾仁蛋饼，他都吃了个遍；这还不算，平日里有课不得空闲，他便就地取材，将目光放在了白鹿书院周围，连带着天目山大大小小的野鸡走兔也遭了殃，闹得先生们哭笑不得。
“食之道亦大矣哉！从来有个说法，国以民为本，而民以食为天......”卫若兰笑着辩了两句，便将话题扯开：“你此遭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呀！十七岁的会元，年少英才、俊美倜傥——京中不知多少太太夫人想着招你做东床快婿呢！”
不想卫若兰提起这一茬，秦长安颊上瞬间飞红，良久后他怅然开口道：“说起来，我心中亦颇为茫然，你也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已中二元，若说没想过迎娶高门贵女，那是假话；可转念一想，若是当真取了一位名门贵女，她可能心甘情愿孝顺我娘？又能否仔细照料一双弟妹？想得越多，心中便越发拿不定主意了，还是安安心心看书温习得好！”思及此，他长长叹了口气。
好友的家境，卫若兰心中自然有数。秦家乃是书香人家，虽家中不算富贵，然在乡下有几亩田产，临安城街上也有几间祖上留下的铺面，日子倒还过得安乐。可惜秦长安长到八岁，父亲一病去世，留下妻儿孤苦无靠；秦夫人是个外柔内刚、心有成算的人物，领着二子一女，守着一份不算丰厚的家产，不顾旁人的劝告，愣是将两个儿子全送到书院念书，自己则在家中细心教导女儿。
这般境况之下，秦长安的婚事确乎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卫若兰手顿了顿，将茶盏搁在一旁，神色认真地凑近前去：“虽说如此，我却仍旧劝你仔细考量考量。高门贵女固然有些骄矜自持身份的，不过那毕竟属于少数，大多贵女们的教养都是无可挑剔。并非我流于世俗眼光，你既有志于朝堂，那便需要可靠的人在身后打理；伯母的行事自然是好的，然而到了京城这儿，一板砖丢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六品官儿，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处事很难周全呐！”论算起来，在书院中认识的诸多人中，除去徒易简外，他与秦长安的交情最为笃厚，此时自然要为他多考虑些。
“算了，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还是待殿试之后再说吧！”秦长安爽朗一笑，却是已经将卫若兰的一席话听进心里去了。
卫若兰微微颔首：“你且放宽了心，拿出才学见识来！若是真的能捞着个大三元，那可就是大康文举的盛事了！陛下想必也有心成全此事——”这却是他从陈也俊那儿拐弯抹角得来的消息；由于秦太后圣寿将至，再则二皇子徒易晟新添了儿子，因此最近皇帝的心情颇好，与安宁长公主谈话间隐约透出些意向来，秦长安只要正常发挥，估计状元之位是跑不掉了。
微微怔愣片刻，秦长安心底情绪一阵翻涌。三元及第，这是何等的荣耀！自立下科举之制，历数前朝，统共仅有八人获此殊荣，若是自己真能......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对着卫若兰揖了揖：“烦劳你费心了！”依着卫若兰的脾性，出口的话纵然没有十分把握，七八成也是有了，这无疑是给本就胸有成竹的秦长安吃了一粒定心丸；从来圣意难测，不知道他耗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这个消息，秦长安自然是满心怀地感激。
......
“兰儿今儿个还是没过来么？”看着面前桌案上摊开的一堆图纸，徒易简有些心气浮躁，再三犹豫之后，忍不住问道。
温畅眼角抽了抽，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图纸一张一张卷起来：“回殿下，小公子约莫着是有事儿缠身吧！您不如先将底下搜罗上来的这几张图纸给看了？”徒易简在工部已经呆了三年，如今处理各色事务已是游刃有余；拜卫若兰的影响，他对于世人所不屑的奇yin巧计很有兴趣，向徒昭泰上了折子后，在工部之下另设天工局，任命那些出色的工匠担任九品小官，倒也并不引人注目。
不过，小小改革的结果却是颇为丰硕的——至少，按照西洋流传过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仿造出的物件，如西洋钟，上发条的模型船等等，确乎是给皇帝的内库带来了一笔数目颇为可观的进账。
因此，徒昭泰私底下对着徒易简是越发赞赏，更放手由着工部折腾去了。毕竟，一个醉心于工匠技艺的皇子，总归比一个痴迷权势的皇子来得令他放心。
三年的时光将徒易简的心性磨练得更加稳重，虽未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亦不远矣。然而许久未见心上人，他也难免从心底生出思虑。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往日兰儿便是再事务繁多，亦不忘遣人过来招呼一声，这一次怎么一句话也不传？春景正好，他莫非是与那几个讨人嫌的一同出游，方才忘了自己？
瞅着自家主子一副哀怨情状，温畅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来面对他了，您可是天家贵胄啊！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徒易简复又拿起桌上留下的图纸，仔细研究起来。
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多时，便闻得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殿下，卫三爷遣人送了帖子！”
徒易简精神一震，眼眸倏地亮了起来：“快拿进来！”
看完手中纸笺，徒易简一反方才的低落情绪，身后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高蹿，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纸上那几排清逸洒脱的字迹：“好呀！真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