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会了解你们巴黎人怎么当丈夫?”
“噢,我亲爱的伯爵,天下的丈夫大概处处都是一样,不管哪个国家的丈夫都可以做全人类的好标本。”
“那么唐格拉尔和德布雷之间有什么可争吵的呢?他们好像很能互相了解。”基督山用同样的天真口气说。
“啊!您现在想来打听伊希斯的秘密祭礼了,可惜我不是当事人。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成为那一家的一名成员的时候,您可以拿这个问题去问他。”
马车停住了。“我们到了,”基督山说,“现在才十点半,进去坐坐吧。”
“乐意之至。”
“回头用我的马车送您回去。”
“不,谢谢您,我吩咐叫我的车子跟着来的。”
“哦,到了,”基督山一面说,一面从马车里出来。
他们进了屋。客厅里已烛台高照;他们走进去。
“您去给我们沏点茶来,巴蒂斯坦。”伯爵说。
巴蒂斯坦不等客人回答,转身就走,两秒钟之内,他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放得整整齐齐的茶盘,像是我们在童话里读到的从地底下蹦出来的食物一样。
“说实在的,”莫尔塞夫说,“您最使我倾倒的地方,亲爱的伯爵,并不是您的富有,或许还有人比您更富有;也不是您的才智,博马舍虽然不比您更有才智,但也可以跟您平分秋色;最令人叫绝的是您的仆人伺候您的这种方式,他们听到您的吩咐以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只消一分钟、一秒钟,东西就准备好了,仿佛他们能从您敲铃的方式就猜到您想要什么,而且仿佛您所要的东西随时都是现成准备好的。”
“您这段话也许是真的,他们知道我的习惯。譬如说,我举个例子给您,您在喝茶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嗯,我非常喜欢抽烟。”
基督山拉了一下铜铃。没出一秒钟,一扇暗门打开了,阿里拿着两支长烟筒进来、烟筒上已装好了上等的土耳其烟丝。
“真是神了!”阿尔贝说。
“喔,不,简单之至,”基督山说,“阿里知道我平时喝茶或喝咖啡时总要抽烟:他知道我刚才吩咐了备茶,也知道我是和您一起回来的,他听见我喊他,就猜到了原因,而又因为在他的国家里通常都以烟筒待客,所以他不是拿来一支,而是拿来了两支烟筒。”
“您的解释当然很在理,不过确实也只有您——啊!那是什么声音呀!”
莫尔塞夫于是把他的头歪向门口,里面传出一种吉他般的声音。
“说实话,我亲爱的子爵,您今天晚上是命中注定是要听音乐的,您刚才从唐格拉尔小姐的钢琴那儿逃开,又遭到海黛的月琴的攻击。”
“海黛!好可爱的一个名字!那么,除了在拜伦的诗里以外,世界上真有女人叫海黛这个名字的吗?”
“当然有。海黛这个名字在法国很不多见,但在阿尔巴尼亚和埃皮鲁斯却普通得很。这种名字就像你们称为纯洁、谦恭、天真、的唐格拉尔小姐,那么印在结婚请帖上该有多好呀!”
“轻点儿,”伯爵说,“别这么大声,海黛也许会听到的。”
“她会生气?”
“那不会的,”伯爵带着傲慢的神态说。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阿尔贝说。
“那不叫善良,那叫义务,一个奴隶不可以对主人动气。”
“什么!您才不要开玩笑呢。难道说现在还存在奴隶吗?”
“也许会有的,因为海黛就是我的奴隶。”
“可实际上您不像别人,没有丝毫主人的派头。基督山伯爵先生的奴隶!在法国,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按照您用钱的方式,这种地位每年都花上十万埃居吧。”
“十万埃居!那个可怜的姑娘本来不止那个价钱。她出生在珠宝堆,《一千零一夜》里记载的那些财宝和她所拥有的一比,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那么她一定是一位公主了?”
“您猜对了,而且是她祖国最显赫的公主之一。”
“我原也这么想。可这么显赫的一位公主怎么会变成一个奴隶呢?”
“达翁苏斯这个暴君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学教师呢?那是战神的安排,我亲爱的子爵——是造化捉弄人的结果。”
“她的姓名是需要保密吗?”
“对别人要保密,对您却用不着,我亲爱的子爵,您是我的朋友,您不会张扬出去——您愿不愿意?——如果您答应不张扬出去……”
“噢!我用人格担保。”
“您知道雅尼那总督的身世吗?”
“阿里·帕夏吗?当然喽,家父就是在他手下服役的时候起家的呀。”
“不错,我倒忘记那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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